一粒微尘的自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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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是一粒微尘,每天,我带着希望开始起飞,我想越飞越壮,越飞越高。那天,风又带我飞了。苍山似墨,静静的流淌在眼下的静土面,水也不甘寂寞地妖娆着渲染。风对我说:“尘,你看见幸福盒子了吗?”我瞪圆了小眼,希望一眼看透风眼里的幸福,可怎么也看不见。于是我托风,风托雨带我坠落凡间……
  
  雨抱着我飞落凡间,一路上我又是惊又是喜。终于,如我所愿,我落到了幸福的盒子里,它在人间已不再叫幸福的盒子了,他们都叫它家。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把它叫家,我也不想再追究。只知道盒子里住着三五个人,白天有的出去,可晚上一定都会回来。不管在门外他们是忧也好,怒也好,只要回到家,他们脸上永远洒满了微笑,恬静安逸的微笑。慢慢地,我惊奇于家的这种魔力,羡慕于它的幸福。于是,我坠落凡间的第一个愿望刻在了我那微小的心上:我想有个家。
  
  可在这个幸福的盒子里,风不能来,雨也不会进,我该怎么拥有我的家,我的幸福?
  
  那天,我正贴近小孩的眼时,他猛得揉起了眼,不小心,我也被揉了进去。眼里什么都有,在外面能看见的,在这里我也能看见,于是我又好奇于这样的眼,想再近点,可人的眼却是容不下我这一粒微尘。小孩流泪了,泪水把我赶出了眼,我好挫败。我本无恶意,只是想再靠近点,你为什么就赶我出来?难道这是泪的家?那我的家在哪?于是我想快点找到我的家。我跳进了厨房,女主人嫌我脏,把我用抹布抹了出来;我又走到了客厅,小孩又捏着我到了卧室;我以为卧室就是我的家了,可还没等我看清一切,小孩一巴掌把我拍到了窗外。
  
  我狠狠地摔在了窗下的泥土里。
  
  完了,这回我彻底不能有家了。我蹲在泥土上抽噎……
  
  我很伤心,我开始怀念和风一起飘扬的日子。正当我满腹委屈时,泥土用那清香的手拍拍我的肩,然后一幅历经沧伤地对我说:小尘啦,这都是命!我不知道什么叫命,我也不知道泥经历了什么?它给了我一管水,他说喝了就什么烦恼都忘了。在人间这水叫酒。我喝了口,很香,进肠时还微辣,但过后全身都是暖的。我喜欢那水给我带来的暖,于是我傻乎乎的喝完了那管水。是的,泥说得没错,喝了水,我有种飘飘然了,我感觉自己还在空中还和风纷飞着,只是老感觉自己轻的不得了,想往上串。我意识里想控制自己飞得不太高,我怕离风太远。
  
  第二天醒来,我的头好痛好重,胃也难受地不停的翻。身体好像被什么黏住,我使劲往上拔,可怎么也拔不出来。当实在没有力气时,我放弃了挣扎,任由一个庞大的黏力将我套住。
  
  我颓丧的看了四周,还是在那窗下,只是泥已不见了。就这样,我被囚禁了,也成为稀泥的一角。我试图习惯这样的囚禁,这样的束缚,可沉重的身缀得我好累好累。我想是不是我在人间长壮了?壮得连起身都不能了?可没人告诉我,我究竟怎么了……
  
  在这沉重的日子里,白天太阳烤得我头疼,不时还有人在我脑袋顶上震动几下,似乎怕我偷懒睡着。夜晚寒气逼得我发麻,露珠也时不时浇我一脸,说是给我洗脸,其实是惩罚我贪恋凡尘,让我越来越沉重。我开始后悔了,后悔离开亲爱的风,后悔当初的好奇心,后悔坠落凡间,后悔寻找不属于我词典里的家,后悔喝了陌生人给我的酒…
  
  我像一个孩子,无助得数落所有我做过的事。
  
  即使你怨恨也没有用了,发生了的永远成为历史,没发生的也永远留不下不朽。我开始如泥一样苍老,或许有一天,我也会对经过我身边的另一粒微尘说:这就是命。
  
  八月,未知的八月,未知的命再次给了我生命。那晚,雨势来得好猛,还来不及反应。我就被击晕。当我再次醒来,我眼前一片昏黄,抬头看看天,天格外的蓝。全身湿得没一处干,可并不觉得冷,身体也轻了好多好多,突然,一种说不出的激动说不出的高兴灌满全身,我自由了,我的囚禁生活结束了。那刻我感到了幸福,即使没有家。
  
  可当幸福冲击而去,我又陷入了失望,雨把我带到了河里,可雨为什么不带我回去?就连和我告别也没有?
  
  再次的自由后,我感到了孤独。孤独像一道没身的影,在夜里尤其黑暗得可怕。我顺着流向,不知着落的飘着。这次,我希望找个伴侣,即使不知前方何处,即使不知我们下一个人生目标是何,只是这样,你伴着我,我伴着你,从此不再孤单。
  
  那天,我飘到了一块大青石上,就再也飘不走了。大青石告诉我,它是专门送微尘回家的。突然我怕了,我怕这一趟白走了。我祈求青石大哥让我在人间多呆一点时间。青石大哥没有拒绝,他对我说我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就到这来找他。
  
  那天太阳很烈,青石大哥憋得满头大汗得吸热,他说他一热了,我就能飞起来,然后继续人间之旅。后来,我真的飞起来了,我飞到了花枝,花对我甜美一笑,蜜得我不敢多看一眼。我飞到了鸟窝,雏鸟叽叽喳喳,也听不明白他们说了个什么。我飞到了柳絮下,发现他们也轻得如我一样能飞。这时,我突然才知道,原来我也能飞了,而且飞得好远。我高兴着自己的成长,再次觉得幸福在我身上发光。
  
  可幸福永远是短暂的。我恋爱了,她也是一粒缀如凡间的微尘,她说她想有个家,曾经也渴望过不能有的自由,她说她也想有个伴侣。这样,两粒微小的尘埃绵在了一起。当我们陶醉在彼此的微眸时,殊不知我们已开始坠落。当清醒过来,发现我们再也分不开,可我们再也飞不起来了。我们哭了,哭得好莫名其妙!
  
  好笑的是,这次,泥再次给了我们酒,我却并没拒绝。可能人生就是这样,明明再次经历错事时,也会那样义无反顾。然后我们两的命运再次如我之前一样轮回,并且习惯于这样的轮回,再也没有回到天上。
  
  坠落凡间的我,仅仅是一粒凡间忍受轮回的微尘,伤也好,痛也好,悔也好,怨也好,我们都摆脱不了尘世的纷扰。不知道有多少坠落凡间的微尘如我一样,下凡体会这百变滋味。我们虽然布满天崖,可我们都是一个在这无聊轮回里一个坚强活下去的微尘,也许这就是生的意义:忍受轮回,可我们依然为我们的轮回而奋斗,幸福是短的,可我们依然坚强的追求着,这就是一种不朽的坚强与幸福!
  
  文/岱玄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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