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缝

来源:  投稿人:绮罗香紫菀   浏览次数:


  中国有句俗话:门缝里看人——把人看扁了。
  
  嘿嘿,可有的时候从门缝里,你却可以看到另外一番景象。
  
  那年我四岁。
  
  清晨,天空灰蒙蒙的,像一块铺满尘埃的毛玻璃。跟以往一样地,妈妈和我早早地起了床,不记得爸爸去了哪里,应该是干活去了吧。一如平静的日子,妈妈带我去鸡窝拿了两个鸡蛋,她笑吟吟地告诉我,晚上我们蒸蛋蛋吃,我很开心,边拍手边跳,然后扑到妈妈的怀里像小猫一样蹭着头。家里有一个小小的黑白电视机,每天妈妈和我就准时在七点收看中央7台的“动画城”,那是最快乐的时光,我们一起笑,一起闹。
  
  下午的时候,奶奶的什么远房亲戚来家里玩,我们和奶奶住在一起,自然也要一起招待客人。有一个十几岁的大哥哥由于好奇,三个屋子只有一个掩着门,他见着所有的人都在外面,于是轻轻地推门而入。不久后出来,手里多了一个我心爱的小玩意——发条老鼠。我只眼巴巴地盯着,敛声屏气看他要做什么。他将发条老鼠车到极限,然后放手,老鼠就像见到猫一样往阳沟躲去。
  
  我一怔,满泪盈眶,告诉妈妈,拉着她来看。妈妈见着了轻抚我的脸颊,抹去两滴泪水,转身问那小子怎么能随便拿小孩子的东西……只是轻声这么一问,仿佛点燃一支爆竹,那小子夺门而出,瞬间不见踪影,他们家的都追了出去。
  
  奶奶脸色青红,显然她对妈妈和我的做法充满了愤怒,接下来就是无尽的数落,我不敢出声,只是任泪水横挂,紧紧抱着妈妈。妈妈把手搭在我头上,眼睛里也闪烁着,千万种心情在妈妈的心里交杂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妈妈赤手将那只讨厌的玩艺拾了起来洗得干干净净,放回了原位。正好七点“动画城”开始了,妈妈掩上带着开着锁的门,陪我度过这个快乐的时光,然后我们一起笑,一起闹。
  
  半个小时的快乐时光结束,夜幕降临了。妈妈说,可以蒸蛋吃咯。我很高兴,妈妈一只手拿着鸡蛋,一只手牵着我,将要出门去,我抬手开门,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,妈妈有些惊讶,她把鸡蛋拿给我,自己一试,依旧打不开,从细细的门缝中,我们看到门上的锁将门扣得死死的。是谁做的呢?妈妈慌了,她大声喊着妈,妈。可是接连喊了好几声后,奶奶从容的答应了声,妈妈告诉奶奶我们被锁上了,我以为只要这么说了,就可以出去了,就可以出去蒸蛋吃了。
  
  可是,并没有。
  
  奶奶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,她只是说应声吧好吧,等我爸爸回来再说。我努力地想要从门缝中看到想看到的身影,管他是谁,只要能让我们出去,谁都行。
  
  可是,并没有。
  
  妈妈坐在床沿边,她的身体一直不好,我害怕妈妈伤心,害怕妈妈难过。我也很害怕,说不出的恐惧,如果我蹲在床脚抽泣,妈妈肯定更难受。我很镇定地站在妈妈身边,告诉妈妈没关系,等爸爸回来就好了。妈妈望着我笑,可是让我好想哭。
  
  我不记得过了多久,爸爸终于回来了,他见门上锁着,问奶奶我们去了哪儿?奶奶说在里面。听着爸爸的声音,我从门缝看到了我的天使,于是使劲喊着爸爸,爸爸把锁打开,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的轻松感。是的,爸爸妈妈的关系,仿佛有些火药味。妈妈问奶奶门怎么会上锁,奶奶说她那什么亲戚又来过,可能是那小子锁的,是个玩笑吧,算了。妈妈心凉。我在外面,门半掩着,我从门缝见着妈妈难得见到的泪水,止不住的往下掉。她的泪水比我的更深沉,像幽深的潭水。一个女人的坚强,应该是从没有怜悯的内心开始的,嗯,不需要怜悯。
  
  一扇门,一条缝,给如今时隔十三年的我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迹,呵,门缝里可以把人看扁,也可以看到,一个女人坚强的史诗。
  
  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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